编者按：本文选自由一带一路研究院主办的《世界汉学研究》（第一辑）。
校长刘利为《世界汉学研究》作序时提到，汉学是融通中西的重要学术桥梁，汉学家是推动中华文化与世界各国文明互鉴互学、相亲相习的文化先导，是“一带一路”民心相通的灯塔和路基。为进一步加强汉学研究对于中国融入国际社会，增进民心相通的重要学术导向作用，一带一路研究院出版了《世界汉学研究》，旨在联通全球汉学资源，充分彰显汉学家在学术研究和智库方面的影响力。
《世界汉学研究》将把坚守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作为重要的学术方针，秉持开放的立场和原则，致力于对中国故事和中国声音的汉学解读。
人文交流：印度和中国的双赢
作者：【印度】拉凯什·库马尔
译者：张彤
突如其来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是史上最严重的全球卫生危机之一，这种流行病有可能重新定义国际关系，导致现有全球秩序发生变化。美国和其他许多西方国家针对中国进行言论攻击，但我们不应孤立地看待疫情的暴发，因为无论是发达国家、发展中国家还是不发达国家，无论贫穷还是富足，无论何种肤色，没有国家、民族能幸免于疫情。这种情况非常特殊，所有个人和群体都密切关注病毒的发展情况。它十分明确地传达了要尊重自然、尊重人类的信息，需要所有个体和组织对人类的繁荣发展愿景达成一致。从长远来看，每次危机都会带来教训，并会重新定义个人之间、不同组织之间的关系，或在更广义上重新定义国家之间的关系。
由于印度与中国正在庆祝中印建交七十周年，因此本文的研究与当前现实情况的关联性愈发显著。1950年4月1日，中印建立外交关系，印度成为第一个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的非社会主义国家。在全世界正与疫情做斗争之际，中印之间仍保持着良好的外交关系。
本文将在人文交流或更广义的文明互动的背景下，讨论在不同历史时期中印关系的简要历史。特别是习近平就任国家主席后，人文交往已成为两国领导人关注的核心。本文也将进一步探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暴发时出现的各种新问题，以及两国人民在全球信任缺失、阴谋论不断的时代中，如何沟通问题及其对两国关系的影响。
印度和中国有着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两国都有五千多年的历史，有许多口头和书面材料为证。在古代，印度和中国的佛教学者之间进行了多次交流，两国的商业往来也同样频繁。中世纪时期，两国在瑜伽、太极拳、传统医学、艺术等多方面互通有无。20世纪后半叶，中印两国人民因反对殖民主义和帝国主义而联结在一起。尽管两国政治体制和利益不同，但未曾中断交往。无论是在20世纪60年代、90年代还是现在，印度宝莱坞在中国人民中一直具有广泛吸引力。
印度和中国在文化上有许多相似之处，因为中印从未中断过交流沟通。佛教起源于印度，并由印度和中国的僧人传入中国。佛教在中国传播范围如此之广，以至于印度人也开始以朝圣者的身份来华访问中国佛教徒。①
虽然两国有相似之处，但也存在诸多差异，这也导致两国之间缺乏信任。值得珍惜的是，在1962年的冲突之后，边界地区一直是和平的。显然，由于两国文化多元，人口众多，分歧在所难免。两国必然都有自己的国内和国际利益。俗话说，“一人之弱点可能是他人之优势”，如果两国能够合作，那么就会带来共赢局面。领导人也多次在论坛上提及：“若龙象共舞，则必将世界瞩目”。因此，对于两国来说，合作愈发重要。只有双方合作，并拥有共同的愿景，才能实现“亚洲世纪”的梦想。
中印关系经历过起伏，但由于两国都倡导文明的价值观与世界和平，因此两国关系恢复到了正常水平。印度和中国都意识到并十分重视解决两国之间存在的信任缺失问题，随着问题的解决，亚洲两大经济文化巨头之间存在的各种差异和问题也将随之消弭。印度总理拉吉夫·甘地于1988年访华并会见了邓小平，两国领导人达成一致，展开经济和文化合作，共同致力于改善两国人民的生计，并同意将其余问题留给下一代考虑，因为下一代必将更加智慧，并且能够处理两国之间存在的其他问题，这是两国友好关系的开端。2006年，印度和中国签署了双边协议，每年邀请由100位成员组成的青年代表团互访，以了解两国文化，后来代表团成员增至500位。中印两国共同将2006年作为“中印友好年”。作为印度100位优秀青年组成的青年代表团的领队，我有机会与中国青年交流。令我惊讶的是，中印两国在地理位置上如此之近，但除了一些宝莱坞电影和明星外，中国年轻人对印度知之甚少。印度年轻人也一样，他们对中国的快速发展和中国人的严谨时间观念感到惊讶，但对中国人的信仰、习俗和传统几乎一无所知。在访华期间，两国青年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此时中印两国人民对彼此了解更进了一步：中国人民对印度的印象除了宝莱坞还有泰戈尔；而中国商品和中国菜进入印度，中国菜一度风靡印度，并被赋予了印度风味和烹饪风格。然而，对于了解如此庞大的、社会经济十分多样的两个大国来说，仅此还远远不够。两国之间需要进一步加强互动与合作。领导层及时意识到了这一需要，并在当时建立了由官员、商人、学者、艺术家、学生和其他领域的代表组成的代表团频繁访问中国，两国互派留学生开始学习对方的语言及文化。目前，印度和中国都分别有来自两国的侨民。两国人民可以在旅途中品尝到正宗的当地美食，这在过去就像是梦一样。两国领导人真诚的努力和实干使得这一切成为现实。
自莫迪2014年就任总理以来，中印关系经历了许多起伏。印度对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感到担忧，在一些问题上与中国出现分歧，以至于两国关系下降到近年来的最低点。然而，两国领导人在厦门举行的第九届金砖国家峰会见面，并在武汉进行了非正式会议之后，两国关系解冻。在这一过程中，人文交流在深化中印关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并已成为两国合作发展最快的领域。②
两国领导人表示希望进一步增进人民之间的交流和了解，两国关系有了新的发展。当今时代见证了中印关系的巨大发展，两国领导人在2014年和2015年的国事访问中都不拘泥于传统礼仪而互相拥抱。显著的变化是，两国领导人改变了在北京和新德里进行国事访问的传统做法。两国间的正式国事访问促使双方进一步开展了促进友好关系的活动，并签署了以下协议：
（1）关于在古吉拉特邦甘地纳加尔/艾哈迈达巴德建立圣雄甘地国家技能开发和创业学院的合作行动计划。
（2）印度电视台与中央电视台关于广播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
（3）印度技能发展和创业部与中国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之间关于职业教育和技能发展领域合作的谅解备忘录。
（4）印度文化关系委员会与复旦大学之间关于旨在建立甘地和印度研究中心的谅解备忘录。
（5）印度文化关系委员会与云南民族大学关于建立瑜伽学院的谅解备忘录。③
上述协议反映了两国领导人对促进人文交流的重视，而只有认真执行以上协议，才有可能实现这一目的。各部门领导人的各种倡议和访问确实取得了显著成果。从新近出版物中可以看到，印度和中国逐渐彼此熟悉，例如在《中国青年眼中的印度》与《印度青年眼中的中国》里，两国青年表达了他们的见解并分享了他们互相访问的体验。④该丛书是整理印度和中国青年经历的学术作品之一。
两次历史性的非正式峰会举办，一场于2018年4月27日至28日在中国武汉举行，另一场于2019年10月11日至12日在印度的马拉普拉姆举行。除贸易和国际合作外，这两次非正式峰会的主要成果之一是两国共同完成了70场活动，以庆祝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和莫迪总理在马拉普拉姆举行第二次非正式峰会上达成的谅解。⑤ 两国领导人之间签署了许多协议，但核心重点之一是促进两国之间的人文交流。
中国和印度签署了四项协议，以进一步加强两个文明古国间的人文交流。这些协议是印度外交部长苏杰生在为期三天（2019年8月11日至13日）的访华期间与中国外交部长王毅出席中印高级别人文交流机制第二次会议后签署的。根据官方声明，两国签署了四项关于医疗保健、体育与博物馆管理方面的合作协议，两国同意共同促进文化交流以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组织文化活动和管理考古遗迹。苏杰生和王毅都表示了加强传统医学领域合作的重要性，中印两国都有数百年的丰富知识积淀，传统医学领域的合作对于促进两国传统医学和医疗保健体系的发展大有裨益。⑥
因为两国的共同努力，中印两国的关系已大大改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全球暴发，两国合作，在危机管理等方面建立了各种行之有效的应对机制。虽然疫情中的世界形势依然严峻，但是两国领导人合作共商和远见卓识将有助于两国顺利渡过难关。中国和印度是世界上仅有的两个超过10亿人口的国家。只要这全球三分之一的人口可以携手共进，那么他们不仅可以为自己，而且可以为更广阔的世界带来更多利益。目前新型冠状病毒的大流行正是如此。
1.挑战
（1）由于新型冠状病毒，社交媒体应用程序爆炸性增长，已经吸引了8亿用户。在美国，人们越来越担心，错误地认为社交媒体是北京发出的用于大规模监视的特洛伊木马。
（2）随着南亚国家病例的增多，印度的一些社交媒体用户正在散布关于中国的假新闻和种族主义言论。
（3）失实和荒唐可笑的文章及观点层出不穷，误导了两国民众对对方的认识，这都是消极宣传和无知的结果。近日，中国的一些文章、专栏和故事称印度不卫生的生活方式使印度受新型冠状病毒影响较小，而印度方面则称中国人不受控制的饮食习惯导致了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大流行。
当前面临的挑战不止这些，但是两国有足够的空间和机会共同应对这些挑战。
2.将采取的措施
（1）两国应制定应对方案，以处理社交媒体传播的有关新型冠状病毒起源的错误信息和针对中国的阴谋论。
（2）印度是一个有着多元文化、多民族和多宗教的国家，应教育国民全面了解中国及中国文化。自从新型冠状病毒暴发以来，这一点变得愈发重要，否则，若在印度人民中激起了经济民族主义，那么将对两国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害。
（3）印度和中国应在科学、社会、经济和其他领域开展研究合作，消灭各种疾病和贫困。在疫情危机中，印度向全世界提供了氢胆碱药物，而中国则推出了个人防护装备和口罩。两国可以相互学习合作。
（4）“一带一路”倡议为相互促进文化交流提供了许多途径，多家中国出版社已经开始聘请翻译人员，互译中印经典文学和文学人物故事，迈出了进一步增进两国相互了解的一步。
（5）中国和印度是彼此的主要贸易伙伴。根据中国海关总署的数据，2019年双边贸易额超过901亿美元，同比增长1.6％。
（6）双方在高科技和文化领域的交流与合作也十分活跃。⑦知识和经验的共享不仅有助于两国，也可以为整个世界带来和平与稳定，因此这一领域的合作仍然要加强。
（7）发展旅游业。在2018年，从中国到印度（及印度到中国）的旅客总数只有100万，相较于26亿的总人口是微不足道的。促进两国成为彼此首选的旅游目的地，将是增进两国人民之间的信任和了解，并进一步加强双边关系的最佳途径。⑧
3.结论
我们倡议印度和中国的青年共同进行“青年对话”。自2006年以来进行的青年代表团访问，以及其他学术和机构交流，为两国青年提供了一个交流思想、相互学习、增进了解和友谊的平台。这些活动包括举办智库会议和媒体论坛（迄今为止已举行了四次），两国的14对友好城市间的合作，每年14次青年交流，通过电子签证促进旅游业发展，影视机构之间的合作，博物馆管理，开设瑜伽课，以及招募中文老师以提高技能等。2020年是中印建交七十周年，加强人文交流应成为庆祝活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毫无疑问，现存的政府间机制可以帮助解决两国之间存在的各种问题，但却无法成功地使两国人民团结在一起。在这次疫情危机中，促进两国之间的互动已变得越来越重要。由于大流行病的暴发而产生的最新情况可能阻滞中印关系前进的步伐，但影响时间很短。如果适当地建立沟通渠道，两国交流将很快恢复其速度和活力。两国间的“人文交流倡议”在凝聚人心方面还将发挥巨大的作用，当人们凝聚在一起时，爱与和平就会战胜其他负面因素。最后，从长远来看，人文交流将使中印两国互利共赢。
注释
① SABAREE M.India-China cultural interface in contemporary China: reinventing the old, identifying the new[R]. ICS occasional paper, 2020(40).
② LUO SHAOQIN.China-India people-to-people exchanges:status quo and future trends[EB/OL].[2019-05-14].http://chinaindiadialogue.com/china-india-people-to-people-exchanges-status-quo-and-future-trends.
③ List of agreement signed during the visit of Prime Minister to China[EB/OL].[2015-05-15].https://mea.gov.in/bilateral-documents.htm?dtl/25260/List+of+Agreements+signed+during+the+visit+of+Prime+Minister+to+China+May+15+2015.
④ 于欣力.印度青年眼中的中国[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7.于欣力.中国青年眼中的印度[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6.
⑤ India,China ink four agreement to boost Cultural,people-to-people ties [EB/OL].[2019-08-13].https://www.businesstoday.in/current/economy-politics/india-china-ink-four-agreements-to-boost-cultural-people-to-people-ties/
story/372198.html
⑥ List of MoUs signed during visit of External Affairs Minister to China[EB/OL].[2019-08-12]. https://mea.gov.in/bilateral-documents.htm?dtl/31725/List_of_MoUs_signed_during_visit_of_External_Affairs_Minister_to_China.
⑦ Sino-India ties will emerge stronger, scale new heights after COVID-19 pandemic:China[EB/OL].[2019-04-01]. https://m.economictimes.com/news/defence/sino-india-ties-will-emerge-stronger-scale-new-heights-after-COVID-19-pandemic-china/amp_articleshow/
74932251.cms.
⑧ Cooperation trumps competition between China and India: envoy[EB/OL].[2019-03-19]. http://www.globaltimes.cn/content/1142705.shtml.
参考文献
1. TAN CHUNG.Across the Himalayan gap:an India for understanding China[M]. Delhi:Gyan Publishing House,1998.
2. Enoyclopedia of India-China cultural contacts[M]. Vol Ⅰ&Ⅱ. Public Diplomacy Division. Ministry of Foreign Affairs, 2014.
3. SABAREE M.India-China cultural interface in contemporary China: Reinventing the old, identifying the new[R]. ICS occasional paper, 2020(40).
4. 于欣力.印度青年眼中的中国[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7.
5. 于欣力.中国青年眼中的印度[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2016.
6. Joint Statement between the India and China during Prime Minister’s visit to China[EB/OL].[2019-05-15]. https://pib.gov.in/newsite/printrelease.aspx?relid=121755.
7. India and China: treading the track Ⅱ [EB/OL]. www.orfonline.org/expert-speak/india-china-treading-track-ii-53094.
8. Cooperation trumps competition between China and India: envoy[EB/OL].[2019-03-19]. http://www.globaltimes.cn/content/1142705.shtml.
9. List of MoUs signed during visit of External Affairs Minister to China[EB/OL].[2019-08-12]. https://mea.gov.in/bilateral-documents.htm?dtl/31725/List_of_MoUs_signed_during_visit_of_External_Affairs_Minister_to_China.
作者简介
拉凯什·库马尔
Rakesh Kumar
印度贾瓦哈拉尔·尼赫鲁大学中国和东南亚研究中心博士。自2007年以来，他一直在该中心教授中国语言、文学和文化。他在中国工作多年，并且是印度各种政府和民间组织的专家小组成员。他撰写了《后毛泽东时代的政治与青年：共青团的案例研究》（2017），并在多种学术期刊上发表多篇文章。他还参加了2018年在中国北京举行的青年汉学家研修计划。研究领域：语言、文学、中国政治、青年文化和印中关系，目前正在进行名为“印度和中国青年文化比较研究”的项目。
